《明年夏天一起看蓮花嗎?》
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喂喂,你好了嗎?
還沒呢,你再數一遍。
真拿你沒辦法……蓮花蓮花幾月開?一月開不開?二月開不開?三月再不開會放壞掉喔~四月的——
——你說錯了,三月也是開不開才對。
你很煩耶,我就想這樣講啊。還不是你太慢。
『好啦,我要來找你囉~』
及川徹猛地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
他眨了眨眼,發覺自己頭上多了重量,正想開口問的時候,他看到了單膝跪在他面前的人。
恍神前的畫面映入腦海,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晨光晃眼,岩泉一執起他的手,將虔誠的一吻落在他的手背,而頭上這頂由騎士加冕的王冠在光線下閃爍輝映。
看起來該是輕盈的一塊廢棄金屬,卻在扣上頭頂時才發覺,上頭鑲嵌的寶石足以讓他被壓得喘不過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可惜他不是繼承者。及川徹無聲笑了下。
「吶岩ちゃん,」忽略頭頂重壓帶來的暈眩感,他以一貫的口氣笑笑問:「蓮花到底要幾月開啊?」
岩泉一沒有抬頭,也沒什麼動靜,過了一會才回:「……你是問正常的蓮花嗎?」
「不然呢?蓮花還分正常和不正常啊。」他笑出聲的同時,心裡的大石頭也跟著放下。
「夏天吧,七八月。」岩泉一中規中矩答。
「現在看不到啊,悲傷……」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景色,滿地蕭瑟的枯黃落葉象徵著秋季的蕭條,「要等明年了,到時候——」
「——王。」岩泉一打斷他的話,抬起頭時及川徹發現他看不清頭盔後那雙清澈的雙眼,「臣將出征,為您平復天下。」
及川徹又想起小時候的一個記憶。那是一個大雪天,他跑出大殿穿過長廊踏過西園來到岩泉一當時執勤的西城牆。身上穿得不厚實,來時的北風吹得他手腳發冷,而他只為了看到岩泉一時說一句:他們又欺負我了,你快點回來啦。
及川徹猜測,岩泉一此刻的表情就像當時沉默寡言又喜歡瞎操心的十六歲少年那樣,嘴角下沉了幾分對他說:好。
他還想起今年年初去世的三哥。明明以前總欺負他矮,他死的那天及川徹才發現:討厭他的人也會毫無防備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啊。
「……明年你會陪我看蓮花嗎?」他艱難地出聲,喉嚨像是擠在了一起被砂石摩擦過那般,發出的音色沙啞。
「若臣不辱使命。」
為什麼不是肯定句啊?
「那今年聖誕老人來的那天也會幫我掛襪子?」
「此等重責大任您不該交由臣負責。」
屁啊這什麼重責大任你就直說你不想做嘛……
「明年的二月十四——」
「——臣怕是趕不回來。」岩泉一又一次打斷他。
要你何用!
及川徹氣得不想說話,嘴唇抿得死緊。
「臣該出發了,請保重。」
不知道、不明瞭、不想要、為什麼……及川徹往後躺倒在長沙發上,王冠也跟著離開頭頂。他閉上眼睛。
他聽到岩泉一身上的盔甲相互碰撞帶出的細細鏗鏘聲,感覺到王冠被小心捧起放到旁邊矮桌上,接著,是冰冷的金屬硬物貼上他額頭的觸感。
沒了,什麼聲音都沒了。人走了、只剩他一個人。此刻他有點懊惱,剛剛怎麼沒罵岩泉一讓他不准去啊?雖然從小到大岩泉一劍術成績就比他強、馬術成績也好他不只一倍,但是岩泉一沒腦啊!怎麼可以放一個沒大腦的人在外面亂跑?他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連開口挽留都做不到了。
岩泉一岩泉一岩泉一岩泉一岩泉一岩泉一……
沒事的,他會回來,因為他沒有對我說過謊,他會回來……及川徹睜開眼,視野模糊中,天花板的紋路已經看不太清了,他又想起小時候也有一次,他和岩泉一就躺在這張沙發上,數天花板上的小天使有幾個,當時他還贏了呢。
所以沒關係,他會回來,我會登基,就這麼簡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