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花落❦

《突破》

    「岩泉老師，真的不用坐車到會場嗎？！」一身灰色西裝的男人探出車門外看著已經往前跑著的人，臉上表情十分緊張。

    跑在前頭的那人只是對他揮了揮手，就轉身在十字路口轉了彎。

    岩泉一等速向音樂會場跑著，一呼一吸、有條不紊的專業模樣，很難想像他是一名享譽國際的小提琴演奏家。

    的確，他長得就是一副體育型健將的模樣，感覺超適合打排球的，卻做著如此纖細的工作，和他本人十分不搭。

    岩泉一穿梭在人群中，思索著舞台上琴弓與琴弦相觸時流洩出的音調，還有左手指腹壓上琴弦時的摩擦感，下巴與肩膀間夾著他獨一無二的工作夥伴，左右手同時動作，乾淨澄澈的聲音從琴腹內傳出……

    「哎呀！真是抱歉！」一個聲音突然從右邊傳來，岩泉一沒什麼大礙，但他發現撞上他的那人跌倒在地後，立即上前攙扶，「你沒事吧？」

    「對不起啊，都是我沒注意……」戴著太陽眼鏡的年輕人左右手往地面摸索著，直到指尖碰上摔在一旁的木杖，才吃力地爬起來。

    岩泉一發現他說話時視線並沒有注視著自己，再仔細看那根木杖，頓時清楚他是一名視障者。

    「我才要說聲抱歉，剛剛想事情太入迷了沒注意到你，」岩泉一幫那人拍掉身上的塵土，轉頭看著還剩三十秒的綠燈，「你要過馬路嗎？不介意的話我帶你走一段吧。」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小黃罷工，我正愁只用小灰有點難走呢。」

    「小黃？小灰？」他不解。

    「哈哈，我有幫身邊的東西取名字的習慣，小黃是我的導盲犬，而小灰是這根杖子喔！」視障者開心地揚起盲杖，在岩泉一的攙扶下順利地往前走。

    聽到這番話，岩泉一不禁失笑，沒有多想直接開口問：「那你的太陽眼鏡是不是叫小黑？」話甫出口才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太好，張口想換個話題時又不知該說什麼，嘴巴開開合合地。

    「才不呢！我才沒那麼沒創意！它叫阿太！」

    「噗！」取名品味真差。岩泉一沒有將心中所想說出，只是加深了這個人帶給他的好印象。「你要去哪啊？我直接帶你去好了。那個，怎麼稱呼你？」他很少這麼主動地幫助他人，不僅因為自己不擅長與人相處的性格，還有那副凶惡的樣貌也讓他人有所戒備。

    其實他長得很帥，但是不笑的時候感覺起來像被欠八百萬來尋仇的黑道老大，一整個不苟言笑的樣子加上那頭刺蝟髮型，至今嚇到不少人。

    「我姓及川，」他這麼說，爽朗的笑容和帥氣的五官十分契合，和岩泉一是不同類型的好看，「我要到市立音樂廳！今天有小提琴演奏喔！你叫什麼呢？」

    「真巧，我也要去那。」今天的小提琴演奏應該只有自己，所以及川是要來看我的演出吧？岩泉一想，頓時不敢說出自己真實姓名，「我叫松川，請多指教。」只好讓朋友下海了。

    「你也要去看『岩泉先生』的演奏嗎？」及川似乎是一個停不下話的人，永遠有用不完的熱情和人相處，「我非常喜歡岩泉先生，那個人簡直是小提琴界的畢卡索、管弦樂團裡的法國號、職棒聯盟的全壘打王！風格鮮明之餘，技巧也無人能敵，當初我就是聽到他的帕格尼尼隨想曲4號而開始進入小提琴領域的！是岩泉先生讓我走出那段黑暗期呢！」

    一長串的讚美就這麼從他口中說出來，絲毫沒有卡殼，聽得岩泉一微微有些臉紅。幸好他看不到……「這樣啊，我是因為朋友介紹所以才來聽的，聽你這麼一說，也讓我開始期待今天的演奏了。」

    天啊岩泉一！你竟然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我都為你感到羞恥！岩泉一在內心吶喊，感覺臉皮有點燙，心裏為今日的演出感到些許緊張，不過想完美出演的心情萌生，像背負著全國的期待，既不安又隱隱欣喜。竟然有人是如此喜歡我的演出，真想以最好的演奏回應他……

    「啊到了，你應該可以自己進去吧？我朋友已經在等我了。」看到遠處緊張兮兮朝他走來的經紀人，不過才剛分別一段時間，他就一副岩泉一死於車禍的焦慮樣子，讓人感到些許壓力。岩泉一暗暗嘆了口氣，對這個經紀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幸虧他也不太會反駁自己的決定，那就讓他擔心吧。

    「真的太謝謝你了，松川先生！我可以自己進去的，你趕快去找朋友吧！要好好欣賞今天的演出喔！」及川爽朗地笑，揮揮手到了別，然後往音樂廳中央的服務台走去。

    岩泉一有點擔心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爽朗男孩，他請經紀人派工作人員幫助及川，就隨著經紀人去後台休息室了。

    演出十分精彩，生動的提琴音隨著樂師的動作流洩而出，就像貫徹了堅定信念一般，使聽者動容，將自己的意志一同夾入其中。岩泉一專心致志地沉浸在這整個空間和自己的琴上，想像音符跳動時前往的方向，想像克萊斯勒、莫札特、帕格尼尼就在自己的眼前，想像及川聽到自己的音樂時會露出的笑容……

    最後一個音結束時，他仍喘著，手上的琴弓微微顫抖，慢慢將琴拿下肩膀時，整個演奏廳的人們才突然清醒，一個掌聲傳出，接著第二聲、第三聲……觀眾們的讚嘆如雷貫耳、響徹整個演奏廳。岩泉一不由自主地在台上尋找那個身影，想看看那吸引人的笑容。

    他應該感謝及川，沒有他的話今天的演出不會如此精湛，連他自己都感受得到，因為突破新的境界而帶來的靈魂震撼。

    ***

Bgm：帕格尼尼隨想曲4號

其實我不會聽小提琴，所以就上網找了下資料，於是決定寫這首最難的小提琴曲，岩泉你加油～

小提琴界的畢卡索——風格鮮明

管弦樂團裡的法國號——很瞎趴、最耀眼的

職棒聯盟的全壘打王——常勝軍

以上是及川的讚美詞含義，因為太長所以我分為上下集，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