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花落❦

     《淚憂》

  「流星!開始了嗎?」雖然直接用飛行術飛過來比較快,但是前面花了些時間打扮,不知道時間到底來不來得及。

  風洛宇無奈的翻了個大白眼給我,他沒好氣的說：「姐!妳換衣服可以換這麼久啊?早就開始啦~妳都沒聽到宴會開始前的奏樂嗎?」

  怎麼這樣對待姐姐,太不像話啦!要不是珊珊過來幫我打扮,那我一定不會遲到的嘛!

  「風洛宇!你姐我難得沒有缺席就已經很好啦!不要在那邊碎碎唸!」說的我好像不認真看待慶國宴這種場合似的。

  聽到洛宇的聲音,珊珊害羞得從我身後探頭出來,「洛宇,好久不見。」

  這聲招呼說得極為小聲,但洛宇還是聽到了,只不過他的反應似乎......

  「妳......是誰?」這句話讓我傻眼到差點滑倒,不知到底該說自家弟弟甚麼。

  「喂喂!你是白癡啊?才多久沒見就忘記了,你的腦袋都拿來裝甚麼啊?又不是沒看過她的臉。」我翻著白眼把珊珊推到洛宇眼前。雖然平常珊珊都蒙著臉,但是身為她的青梅竹馬這樣還認不出來我打死你這個遲鈍的笨蛋!

  洛宇睜大眼仔細端詳珊珊妖媚的臉孔,他認真的盯著她瞧,臉靠得太近也沒有感覺；相反的,珊珊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俊臉就這麼近距離的在她眼前放大,羞得紅了臉,視線往旁邊游移。

  洛宇那俊俏的瓜子臉配上富有生氣的藍色眼眸仔細得打量眼前的麗人,那認真的神情使得珊珊更加害羞了。

  洛宇觀察了會,眼神移到珊珊眉心的那顆紅痣,他開了口：「這顆痣......是珊珊嗎?」

  正當珊珊想點頭答是的時候,背後一股推力讓她不自覺的往前面倒,撲入了洛宇懷中、香唇也緊貼著洛宇的,這使得貼在一起的兩人都睜大了眼、腦中一片空白。

  這畫面當然是我做的啊!只要想著總有一天珊珊會變成我的弟媳,要我做甚麼都可以啦!何況是這種小case!

  「哈哈!你們甚麼時候要分開啊?不要告訴我你們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了。」嘿嘿!這真是郎才女貌啊!珊珊快跟我弟結婚吧!

  「抱歉!妳沒事吧?」洛宇清醒過來後反射性的說了句道歉的話,他推開懷中的人兒,接著轉頭用氣惱的語氣對著他姐我說：「風吹雪!妳做甚麼?」他的雙頰因為羞惱而潮紅,眼神銳利得想把我殺了。

  可惜我這個巫女壞事......咳!是惡作劇做慣了,不但不怕,反而挺興奮的!

  「不要生氣嘛~你看!就在你們抱在一起親的時候,宴會開始啦!現在各國朝臣都開始進貢一堆寶物給女王啦!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在這計較嗎?你可是代表我們占星塔送上賀禮的神官耶~」

  今年賀禮確實是洛宇負責的,每年都是由喬璘老師指派人代表,但今年是新女王登基的第一年,那老頭乾脆就派了占星塔最俊俏的洛宇上前送禮物了。這應該能說是靠美色誘惑吧?

  風洛宇狠狠瞪了我一眼便拿著大小適中的精美盒子到大殿上排隊等候司儀宣布上前送禮的時刻。

  這時我才仔細觀察坐在王位上的女王,一頭火紅色的長捲髮垂放及肩、一雙溫柔的金眼正掃視著廳上的眾人、嘴邊掛著優雅的笑容,身上穿著優雅的紅橘色禮服,整體看來就像一個好相處的大姐姐。令我困惑的是,她不是竄位嗎?還有聽說她是親手殺掉她老爸的,這樣的女生應該很兇吧?

  再回來觀察旁邊的人,珊珊的臉紅了一點,定睛看著現在的送禮流程。我想她應該在心裡暗爽剛才的事只是不說出來而已。

  「內政宮代表!左右兩大臣,獻上珍珠花擺飾~民權宮代表!民政王,獻上寶石古畫~北海國代表!外交官祈大人,獻上北海夜明球~」司儀的話迴盪在大殿中,那些寶物名稱聽都沒聽過,但是直覺告訴我,那些東西價值連城啊!

  「占星塔代表!神官風洛宇,獻上古匕首~」來了來了!洛宇要送匕首啊!從哪來的呢?

  洛宇走到女王面前,打開那精美的黑色盒子,盒子中躺著一把通體銀白、柄上有雕花、月牙型綠寶石點綴其上的匕首,那綠寶石中有著淡淡紅色的紋路。

  『落下的淚,是不希望你為我擔憂......』

  悠悠的話語,伴隨著異樣的情緒和撕裂身心的痛苦一起傳進腦中,無法抗拒、不能抗拒的強烈感越來越清晰,腦中占滿所有的悲傷以及不甘,隨著時間過去,強烈的痛苦逐漸加劇。

  ......這感情,不是我的,不要占據我的思緒,痛、好痛的語氣,好想......哭。我甩甩頭,想把腦中的話甩掉。

  在殿上的洛宇微微一行禮,優雅的開口：「女王陛下金安!占星塔眾人為您送上百年匕首。匕首名為『淚憂』,相傳此匕首是上百年前風轅王朝第一代明月王其妹碧公主殿下的貼身武器。淚憂之名為公主死後,明月王之妻群星王后所取,意指公主死前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淚,是不希望你為我擔憂......』。匕首具有靈性,在公主死後柄上的月牙寶石出現淡紅紋路,像是在哀悼其主人的死去。相傳匕首遇到真正值得託付的主人後綠寶石會發出淡淡螢光,使其主人發揮它真正的力量。但是幾百年過去,匕首從此便不再發亮,或許是因為時機還未到。」

  那把匕首......總覺得在呼喚我,剛才的淚憂之意也是它發出的嗎?我怎麼有一股想落淚的衝動?好想衝上前大喊對不起,可是該和誰對不起?一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綠月......

  ......綠月是誰?我到底怎麼了?這是愧疚嗎?這不像平常的我。我再度甩頭,努力把注意力聚焦在大殿之上。

  「將匕首好好收起來。感謝神官與占星塔眾卿的好意,卿可以退下了。」女王第一次開口了,她笑得十分優雅,只是眼裡閃過一絲懷念。

  洛宇微微頷首,恭敬的退回我身旁。

  「喂!匕首哪來的?」洛宇一站好,我問了這個問題。

　我的頭好痛,力氣像是被抽走似的漸漸虛弱,眼眶熱熱的像要流下眼淚,但我努力忍住那股愧疚感,眼睛脹脹的卻不能也不想流下淚水。

  洛宇盯著我露出擔心的眼神,開口：「喬璘老師給的,怎麼了嗎?」他雙手伸長,想碰觸我的身體。

　就算我現在頭痛欲裂,但還是有能力閃躲,我不是只有法術強而已!當他要碰到時,我閃身躲到珊珊後面,但這舉動卻讓我腿軟,幸好我還抓著珊珊的手,而洛宇的那雙手落空,他露出訕訕然的表情把手收回去。

  「不要亂偷聽!」我忍著腦內翻滾的思緒潮洛宇吼著,珊珊看著身後的我問：「吹雪,妳沒事吧!要不要帶妳去找太醫?」

  「沒事,頭有點痛,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到極限了,再不去休息真的要倒在這裡了,但是,至少......讓我警告一下那個蠢弟弟,「不要偷聽喔!可以帶我去休息嗎?珊......珊......」沒想到,沒能撐下去......

  洛宇臉色凝重的看著昏倒的吹雪,想伸手抬她回去,但想起對方剛才的囑咐,手就落在半空中停住。他看了眼珊珊,開口問：「妳一個人能把我姐扶回玉藤殿嗎?」

  珊珊忙點頭,「你要跟我一起去嗎?」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半路不支倒地也是有可能的。

  洛宇沒回答,從禮服口袋裡挖出一雙潔白的手套逕自戴上後才緩緩回頭,「走!」

  王位上的女王朝著這邊看,笑容還是很優雅,但眼底出現了一絲懷念。

  ***

  這裡是哪裡?我不是昏倒了?

  旁邊黑黑的,甚麼都看不到。這裡是我的夢境,抑或是......死後的世界?

  好像想太多了,昏倒又不可能直接死掉......那些黑暗的盡頭,散發著光亮,一瞬間,光沿伸至我所在的那塊黑暗,整個異界大放光明。

  亮光之中,我看到兩個人,一男一女,在無人的花田上,像是在約會般,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黑髮黑眸的男子親切的為綠髮藍眸的女人在草地上鋪毯子,讓女人能順利坐下來。

  綠髮的女人嬌小可愛,藍瞳裡閃著大大的光彩。她輕聲笑了笑就挽著男子的手臂坐在地毯上。

  「烏魯,你覺得哪朵花比較美?」女人嬌聲問著被稱為烏魯的男子。男子燦爛笑著,他的笑不比盛開的花朵還差,整個人散發出陽光的溫暖氣息,看來陰鬱的黑髮與黑眸,在女人的嘻笑下變得和善。

  「我覺得每朵花都很漂亮,可是妳知道最漂亮的一朵花在哪嗎?」烏魯的黑色眸子流露出溫柔,「那朵花是綠色的,中心還有一圈漂亮的蔚藍,妳知道這朵花嗎?」烏魯似笑非笑的問著綠髮女人,而綠髮女人的藍色眼眸裡透出疑惑。

  應該......沒有花是綠色的吧!這也很有可能是我不知道,因為我對這方面沒有研究......吹雪看著畫面中的一男一女在心裡想著。

  「那朵花......」烏魯轉頭看著女人,雙手扯上女人的臉皮,往外輕輕一扯,「就是妳啊!」他開心的笑著看女人的反應。

  女人先是為了烏魯扯她臉頰的事驚愕,而後聽清楚他說甚麼之後,她的臉覆上一層潮紅。美麗的藍瞳游移不定,就是不正面對上烏魯認真的雙眼,她臉紅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愛,感覺像是一個少女般青澀。

  烏魯伸手抬起女人的臉,富有磁性的嗓音從他嘴中傳出：「我愛你,綠月。」而後傾身吻向女人的唇。

  綠月......是她嗎?當時沒有注意,但是這股替她感到高興的心情是甚麼?還有參雜一些悲傷,現在說對不起來得及嗎......?吹雪看著畫面流下了一滴淚,不由自主的、愧疚的眼淚。

  在吹雪感傷的時候畫面變了,那幕溫暖的畫面從旁一一消逝殆盡,化為火裡的一堆煙塵。新的畫面上燃燒著熊熊大火,場景沒變,還是那片花田,但是所有的花都被大火吞噬,顯得一片荒涼。

  剛才的男人和女人也在,但是名為烏魯的男子雙眼覆蓋上一層陰暗,陰沉的氣場使得對面的女人不敢靠近。

  綠月臉上帶著淚,神情除了不可置信還有哀傷,她開了口：「烏魯,你怎麼了?為甚麼要這樣?」

  「我很好,妳知道為甚麼我要靠近妳嗎?」烏魯的臉上出現慘澹的笑容,「要復仇啊!為了我們木齊,為了我的族人們!妳哥哥就是那個滅我族的兇手!我要讓他也失去一切,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哈...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迴盪在空間中,烏魯的笑臉猙獰,笑的悲傷。

  綠月無神喃喃念著哥哥兩字,眼淚再度奪眶而出,跌坐到了地上,那頭綠髮蓋住了那雙藍眸,眼淚滑過臉頰滴落至地上。

  「......呵呵!」綠月坐著,臉上出現哀戚的笑容,她出聲說了一句話：「我相信你們,包括哥哥,但我不知道誰在說謊,我不想相信了!烏魯,你愛我嗎?我要聽實話。」她拿出武器,架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握著匕首微微顫抖。

　那把匕首,正是淚憂。綠月將匕首靠近自己纖細的脖頸,壓下了一條血痕,月牙寶石上出現一條紅紋。

  烏魯認真的黑眸看著綠月,輕聲回答：「愛喔!」

　笑了,出自內心的微笑。

  綠月將愛人的微笑清楚的映在腦中,開心的開口：「那就好!」右手不再顫抖,像是下定決心般一施力,往頸子一滑,鮮血飛濺、匕首落地,最後的微笑對著烏魯,像是不再有遺憾似。

  「綠月!」一聲大吼傳來,不是烏魯喊的,聲音來自匆匆趕來的銀髮男子,男子臉上滑落些許淚水,看到綠月倒地後衝過去將人扶起來。

  「笨蛋!」這是畫面中出現的最後一句話,由銀髮男子嘴裡說出,一句不像責備而是心疼的喊聲......

  ***

  『若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義無反顧,只為在得知真相後,能跟你緊緊相擁。活不活,是我的決定,在找回真實前我要生存下去。』—月姬王